那夜跟兩個朋友吃晚飯,一位是在香港居住了十年的英國人Marie,另一位是首次來香港旅遊的瑞士人Frank。我們在中環吃完晚飯,便一起沿電車路步行往金鐘。「經常聽說香港空氣污染很嚴重,但今次親身來到這裏,看,空氣挺清新呢!」Frank說著伸了一個懶腰,深深呼吸了一口秋日晚上的空氣。「佔中嘛,街上沒有車。」我說。「在香港住了這麼多年,從未想像過中環的空氣可以這樣甜,我這麼大個女還是第一次大搖大擺走在中環的大馬路!」說真的,感覺是有點詭異,簡直就像乘坐「紅van」進入了另一個時空。
近中環的這段路,人並不多,市民零落地坐在石階或地上。但愈接近金鐘人便愈多,物資井井有條放在路邊,雨傘、口罩、毛巾、樽裝水、生巾,都可以在這裏找到。有年輕人將垃圾包好,其他人看見主動上前幫忙。我的英國朋友Marie看在眼內,忍不住說:「這就是香港人可愛的地方啊!我三次遇上大雨,沒帶雨傘,三次都有香港人主動跟我分享他們的雨傘。換了在倫敦,這是不可能的。」「那是因為你長得漂亮呀!」我笑說。「Okay okay, 我唯有承認這個事實吧!」Marie攤開雙手擺出一副投降的姿態。在Marie眼中,香港是全世界最好住的城市,所以十年前第一次來港公幹即愛上這個地方,從此留在香港生兒育女,她特別喜歡香港的高效率。「在倫敦煤氣壞了,打電話過去等大半個月也不會有人來維修。在香港呢?一兩日就趕來弄好了。又譬如在倫敦去IKEA買家俱,他們把東西送來就走了,就算我願意付錢請他們裝嵌,他們也是拒絕的。在香港第一次聽到有裝嵌服務,我簡直興奮得想尖叫!」其餘一切生活上的方便都教Marie捨不得離開香港,地鐵幾分鐘就一班車,的士車資比歐洲便宜三、四倍,就算少數的士司機一個英文字也聽不懂,用翻譯Apps一下就能翻出街名,方便到極。
「我也欣賞這個城市的效率,可以的話真希望在這裏長住。」瑞士朋友Frank說。「只有一件事我不習慣,那就是在香港用餐,侍應總是不停收掉客人的碟子,這在瑞士是不容許的,因為這在我們的文化很無禮,等於催促人家趕快吃完。」「我想頻頻換碟的其中一個目的,正是催促你快點吃完啊。」我說。「香港租金昂貴,要是客人能盡快吃完換上新客,餐廳就能多做一點生意了,瑞士的餐廳根本不需要催促客人呀,我上月在蘇黎世住了一星期,除了周末市中心的露天茶座較為人多,我從未見過一間餐廳的入座率超過一半呢。」
我們在金鐘走著,這夜天氣清爽,初秋的夜色很美。「真幸運在這個時間來到這裏,見證了香港的歷史。」Frank看著眼前的人海說。然後,大家開始唱Beyond的《海闊天空》,這似乎成了各區佔領行動的主題曲。我給兩位外國朋友翻譯了歌詞,並告訴他們創作這首歌那位才華橫溢的年輕人,沒有活到今天親眼看著這首歌對下一代的深遠影響,但願他在天國聽見香港人的歌聲。(本文摘自王迪詩4/10/2014《頭條日報》專欄)